这是昔阳县三都乡井沟村建村以来最“红”的时期,一批批新闻记者在这里来来去去。引用山西省副省长梁滨的评价:没有企业的纯农业村如何增加农民收入,改善村民生活质量,是当前新农村建设中需着力解决的难题之一,井沟村为解决这一难题提供了新思路。
“井沟村的变化,全靠了远离故土几十年的企业家周银柱、马怀兰夫妇。”6月23日,记者到井沟采访时,这里的村民异口同声地感恩新生活的领路人。
昔阳县新闻中心主任任秀萍概述此二人的特点:周银柱、马怀兰夫妇是昔阳县银鑫装饰有限责任公司的董事长和副董事长。是家资近千万的富翁,是一对癌症患者。
为了扶持井沟村走出贫困,马怀兰由“企官”变成了“村官”,拜全国人大常委、大寨村党支部书记郭凤莲为师,学习当“村官”,大寨村也与井沟村结成了富村帮穷村的对子。周银柱以雄厚的经济实力支持井沟村的软硬件建设,企业家出身的马怀兰用管理企业的办法经营井沟村,井沟村和银鑫公司结成“企农经济股份合作社”,是建设新农村的一种自主创新的经济体制。井沟村以自己的土地、劳力入股,与企业结对子,企业以资金、市场、技术反哺农村。
他们用润物细无声的方法教育引领井沟村民改变小农意识,走出井沟特色的新农村建设之路,而自己也在反哺母土的奉献中收获了健康和快乐。
“企官”当上了“村官”
6月23日上午,离开昔阳县城,汽车在村村通的水泥路上蜿蜒行进了36公里,记者走进了井沟村。一条宽广的水泥路从村中央通过,大路两旁分布着简洁的村舍。每户人家的门前都栽种着花草,路两边散布着许多巨型奇石。
沿路的墙上悬挂着井沟村的奋斗目标:“打造绿色家园,尽快实现‘房在树中,人在花里’的绿色生存环境”;“开辟文化旅游,尽快实现‘山村景秀,农家优雅,服务配套,相关产业齐全’的旅游格局”;“创建和谐山庄,加快实现‘街组比团结、比文明’,‘全村一家亲一股劲’的良好村风”;“拉动规模经济,加快实现具有地方特色,与观光旅游相配套的景点性大规模山养、种植和文化产业开发股份企业”。
这个小山村无时无处不在散发着自然生动的气息。
“马老师认为,环境也可以教育人,我们村便用这种方式,在美化村容的同时,也用很民主公开的方式,把村班子的施政纲领潜移默化给群众。”和马怀兰一同从城返乡,建设新农村的该村副书记陈锁文这样告诉记者。
尽管马怀兰给记者的名片上,打印的职务已由银鑫公司副董事长变成了“井沟村村委主任”。但是,在后来的采访中,记者发现每一个村民都像陈锁文一样管马怀兰叫马老师,而不是马总或马主任。而事实上,马怀兰在村庄的经营上像一名企业家,但是,在教育和引领村民上则更像一名称职的教师。
据陈锁文介绍,马怀兰返回井沟,是先从企业家变成村官开始的。今年52岁的周银柱,曾当过乡文化站辅导员和县文化局干部,1986年下海经商,办起了昔阳县银鑫装饰有限责任公司,从事建筑、装饰、园林、雕塑、广告等业务。20年滚动发展至今,资产已逾千万。
其妻马怀兰是该公司的副董事长,曾任近20年教师,后随丈夫打拼事业。2002年,两人先后罹患癌症。马怀兰患乳腺癌,周银柱患了肾下肿瘤、膀胱癌。几次手术之后,二人把经营事业和保健养生当作了生活的主要内容。
2004年,井沟村实施村村通水泥路工程,138户,388口人,人均摊了150元钱,离修路所需资金还相差很远,穷困的乡亲们找到周银柱夫妇求助。他们慷慨捐给村里60多万元修路款。期间,周银柱在北京做手术,马怀兰带病和众乡亲并肩奋战在修路现场。水泥路通了,乡亲们的致富希望升腾起来了。他们不约而同地进城劝马怀兰回村当村委主任,带领他们同走致富路。作为上有父母,下有儿孙的10口人的大家庭的女主妇,马怀兰肩上需要挑太多的重担,她不敢轻易承担全村人的厚望。井沟村民们就三人一伙,五人一帮轮流到周家游说。作为井沟之子,周银柱先被乡亲们的真诚感动了,他主动劝说妻子回村挑起重担。
2005年,马怀兰被井沟村民选举为村委主任。周银柱夫妇便主动登门拜访郭凤莲,向她请教治村之道。郭凤莲为他们回报母土的深情打动,欣然答应“大寨与井沟结为富村帮穷村的对子”,后经昔阳县委组织部任命,郭凤莲出马兼任井沟村党支部书记。
上任伊始,马怀兰便和丈夫一起开始谋划井沟的未来。他们以成功企业家的眼光眺望井沟的未来:井沟村要想走出贫困走向富裕,就不能鼠目寸光,小打小闹,必须像经营企业一样做大做强。夫妇俩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跑遍了井沟村的沟沟坎坎,首先吃透了村里的资源状况,摸透了村民的思想。然后,他们查阅了全国各地的各种报刊杂志所介绍的建设新农村的典型材料,联系实际为井沟村的新农村建设寻找出路。
井沟村四面环山,山林面积广阔,靠山吃山,井沟必须多植树搞养殖。再结合银鑫公司擅长的文化产业,在井沟村发展花灯产业。建设好井沟的村容村貌,在拉动经济的同时,在井沟村发展旅游业。于是,银鑫公司和井沟村联合成立了“企农经济股份合作社”。井沟村也制订了一个与众不同的《村规民约》。初步勾画的井沟蓝图,在记者一进村时,已经从墙上的标语中看了出来。在《村规民约》中,他们和井沟村民共同确立了宏伟的奋斗目标,开辟农家避暑,山村消夏,天下第一花灯村的文化旅游项目,以及养殖、种植项目。
“马老师”培育新农民
记者在采访全国“三农”问题专家温铁军时,他曾有这样一个著名论断:众所周知,建设新农村的主体是农民,而培育新农民是一个难题。要想教化农民,教育者本人首先必须农民化。教师出身的马怀兰,又把她润物细无声的教育特长,用在了培育井沟村新农民的实践中。
在修通村街之后,为了给未来的农家旅游业奠定基础,马怀兰开始着手培养井沟村民整洁卫生的好习惯。村委会用人清理了以前村民们堆放在街道中央的柴堆、粪堆、垃圾堆和茅坑。然后,给这些农家必须的东西统一规划了堆放的场所。用很民主的方式把《村规民约》四大条二十四款细则公示在村中的大广场上。其中,第一款中写道:旅游开发是本村功在当今,利在千秋的大计。因此,在集体的土地上禁止乱堆乱扔乱放。违者在规定的期限内,必须该拆的拆,该迁的迁。经济损失由当事人负责。
但是,负责村容美化工作的该村会计陈润籽告诉记者,规定是规定,但在执行时,马老师很有人性。毕竟脏乱差是村民们几辈子养成的陋习。
对于违反者,马老师先是几次三番登门劝说,如果没有效果,她和周董事长就会拖着带病的身体,主动前去清理。井沟村民风淳朴,村民们谁忍心看着井沟的功臣如此受累,久而久之,好习惯就养成了。
为了培养村民的文明生活习惯,马老师制订了许多行之有效的激励措施。《村规民约》中规定,家家户户房前屋后必须开池种花,种植风景树和草坪,每家每户每人不得少于两盆盆景花卉和5平方米草坪。从贵州嫁到井沟的媳妇王宗芬告诉记者:“现在的井沟村整洁秀美,我也想发挥自己的特长栽花弄草。我有一个心愿,一定要在今年8月举行的‘井沟村第一届农民花卉节’上夺得花魁。马老师说了,种花优胜者有奖呢。”
在这个自然生动的小山村里,马怀兰的治村之道已开始彰显出经济效益。漫步在村街上,记者和正在修整村街的村民陈云文聊了起来。现年43岁的陈云文丧偶多年,由于过去井沟村交通闭塞,经济落后,便一直续不上弦。老实巴交的陈云文和16岁的女儿相依为命,种着两三亩薄田,精心伺弄一年庄稼,收入也不到2000元。去年,马老师把花灯技术引进了井沟村,他和女儿从腊月开始做了不到40天时间,便赚了近2000元。
陈云文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美好憧憬:“今年,周董事长已经把明年的花灯订单拿回来了,马老师现在已经开始筹建井沟村花灯厂了。到时候,我的做花灯技术就有了用武之地。当我们村成为天下花灯第一村时,游人来这里避暑旅游,我们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迎接远方的朋友,该有多好啊。”在一旁做工的石匠陈如林调侃道:“井沟富了,云文的新媳妇就有指望了。”
陈如林自豪地告诉记者,现在的井沟村没有闲人。从2005年开始,马老师就带领村民上山种植风景林、用材林、核桃树。至今,周董事长已在“山上银行”累计投入约28万多元。村里的绿壳蛋鸡特禽场也建起来了。如果种植、养殖、花灯、旅游都能搞起来,井沟村的好日子就指日可待了。
马老师调动起全体村民都投入到了建设新井沟的行动中。据“井沟村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实施意见”中规定:全村劳力按“76543”的原则整合,70岁以上的老人要扫街护路养起来;60多岁的村民要护林看山用起来;50多岁的村民要学科学种田干起来;40多岁的村民要发展养殖种植活起来;30多岁的年轻人要走南闯北火起来。
32岁的年轻人张福顺告诉记者:“我现在正在学做经纪人呢,将来我也要像周董事长和马老师一样,为井沟的富裕出力献智。”
金钱的力量
金钱可以满足人们追求富裕生活的欲望,也能成就有志者的大事业。当周银柱和马怀兰抱着单纯的反哺母土的愿望把近200万元金钱投入到井沟村的穷乡僻壤时,这个注入了企业家壮志与智慧的土地焕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活力。井沟村的命运变了,388口人在建设新井沟的行动中变了。
郭凤莲与井沟村结缘之初,曾自掏腰包2万元捐献给井沟村。马怀兰用这笔钱购买了1500只绿壳蛋鸡种鸡交给养殖户张素林饲养。如今,不到一年的时间,成本已经收回15000元。张素林客观地分析:“我们只管饲养鸡,资金和市场都是合作社在找。风险周董事长担了,养殖户出力出智慧就可以了。将来如果村里再发展上至少10多户养殖户,养殖业在我们村就形成规模了。到时候,我一定把自己的经验无偿地传授给其他人。”听了村民这种胸怀全局的想法,马怀兰有点激动:“制约井沟发展的小农意识瓶颈正在逐渐打破,我们的村民有大局观念了。”马怀兰鼓励张素林:“在‘十一五’期间,井沟村准备建成10万只绿壳蛋鸡特禽养殖场,那时候,你一定要出山当总工程师啊。”
在一个干净整洁的农家小院内,村民贵英正在苦练“绣功”。她告诉记者,三个女儿都在北京打工,丈夫离休后也从城里返回村里搞起了养殖业。自己也不甘落后,一定要乘着井沟村发展旅游业的契机,好好做点刺绣生意。
干练爽朗的马怀兰自信地告诉记者,“井沟的未来不是梦”,她在任的五年内,有信心通过企农合作,把井沟村建设成为一个富裕文明的新井沟,农业产业资本要达到2000万元,农民年人均收入要达到1万元,农民人均住宅面积要达到80平方米,农民人均绿地面积要达到100平方米。而且要基本做到“少有管,学有助,人有业,老有养”。
在描绘这个富有山区特色的新井沟村时,记者根本看不出马怀兰是一位癌症患者。
“你们给家乡付出如此多的财力和精力,图的是什么?”
“刚开始反哺家乡时,我们在想,反正财富活不带来,死不带去,我们俩的理念是,儿孙自有儿孙福,两个儿子和儿媳妇也都在干着各自的事业。我们要趁有生之年,把自己取之于社会的财富回报给社会。但是,在与井沟村民水乳交融的日子里,我体会到了真情,与村民一同上山下地成了我生活的最大乐趣。至今,我已经有一年的时间没去做化疗了,但是我还在健康快乐地建设着我的新农村。所以,井沟给我的最大财富就是健康和快乐。”说这话时,马怀兰的眼睛潮湿了。
对于“井沟现象”,昔阳县县委书记孟希雄分析,山区县建设新农村必须创新措施搭载体,在保障措施的落实上一定要有点有招。企官带村官,企业带农村,富村带穷村的做法是切实可行的。
目前,该县已经有19名企业家像马怀兰一样回村当了党支部书记或村委主任。50个骨干企业和50个中心村 结成了帮扶对子,同时,50个富裕村和80个贫困村也结成了帮扶对子。昔阳大地上一定会有更多的“井沟现象”出现。